变回人就跟他回学校?

林雾的小狼腿左蹬右踹恨不能怼王野脸上 “嗷嗷嗷呜——”

他要知道怎么变身, 哪还会像现在这样被王野随便揉圆捏扁!

王野耐心地等半天,发现小狼除了四爪乱蹬和吱哇乱叫,身体没有任何实质性变化。

再去看那双漂亮的狼眼睛, 里面全是急躁和气恼。

王野微微挑眉, 好像有点明白了 “变不回来?”

林雾 “嗷呜!”

王野歪头看了他一会儿, 又道 “你是暂时变不回来,还是彻底变不回来了?暂时就叫一声,彻底就叫两声。”

林雾 “……嗷呜!嗷呜!嗷呜!”

王野皱眉 “咋还出来三声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兽化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啊!林雾快让话憋死了,急得一口咬住王野的手。

但也没真使劲, 就是拿牙齿半咬半含, 有点疼但又不会真把皮肉咬破。

王野任由他咬着,也不躲, 甚至还乐呵呵地顺势摸摸小狼的下巴, 逗弄挠痒似的。

林雾这叫一个来气, 我急得上蹿下跳,你跟这儿萌宠时光?

妈蛋还挺舒服。

小狼慢慢松开嘴,微微仰头, 享受地眯起眼。

“变不回来,就跟我在这山里待着吧。”王野说。

林雾慵懒地趴到他腿上,不出声。

王野摸摸它的头, 不问了。

小雨还在继续。

但幽深的树林,光线亮了一些,云杉下几乎感觉不到雨丝了, 只树枝上积存的雨水偶尔滴落。

落在王野手上, 落在林雾后背。

王野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手帮小狼顺后背的毛。

灰色的狼毛被雨水打成一绺一绺,不经意间,王野忽然发现湿透的狼毛间隙, 隐约可见皮肤上细小的伤痕。

不深,像是被树枝之类刮的,划痕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发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可当王野仔细去看,把小狼从头到脚的毛都扒拉开,全部检查个遍,就发现这种细小的划伤根本不是一道,而是细细密密地集中在身体两侧,其次就是肚皮上。

林雾根本没反应过来王野在干啥,他安静如狼好好趴着呢,顶多就是借王野两条腿垫一垫呗,突然就被薅起来各种扒拉,翻来覆去地扒拉。

“嗷呜——”

你这烙饼呢??

“别动!”王野按住不老实的小狼,凶巴巴了一句。

“嗷呜……”林雾的声音跟着气焰一起蔫下来。

但灵魂不屈。

你给我等着,等回去的!

王野等不了回去。他直接把林雾在自己腿上翻过来,肚皮朝上,四腿向天。然后发现,最严重的伤既不在两侧也不在肚皮,而在爪子。

肉垫磨破了,趾上全带伤。

“怎么弄的?”从叛逆期开始,王野打架挂彩,或者让别人挂彩,都是常事儿,更惨的他也见过,可放在林雾身上,就是特刺眼,特闹心。

你还好意思问?不就找你找的!

林雾就尾巴还自由,但使半天劲也甩不到某人脸上。

正锲而不舍呢,整个人,不,整只狼就被王野拎起来放上肩膀。

林雾吓一跳,连忙前爪搭住王野后背,后腿靠在王野前胸,腹部紧贴王野肩膀,就这么挂王野肩头上了。

王野带着林雾起身,大步流星往树外走。

林雾 “嗷呜——”

这是要带他去哪儿?

王野 “不许叫。”

林雾 “嗷呜嗷呜(我偏叫)——”

王野 “……”

林雾 “嗷嗷嗷(不带捏耳朵的)!”

冒着小雨,踏着泥泞,穿过一棵又一棵松树与杉树,王野将林雾带到一处土坡之下。和林雾先前滚落的熊瞎子坡不同,这里有许多大块的山石,经年累月的风化与侵蚀,又形成山洞。

直到被王野带进山洞的前一秒,林雾还坚信,王野的“上山”是风吹雨打,荒野挣扎。

结果山洞里一片暖意,地上的火堆虽已熄灭,但依稀可从树枝残骸判断其当初熊熊燃烧的有模有样,远离火堆的石壁根底下,还堆着不少折断的松枝备用,和一个半人多高的登山包。

王野把林雾放到地上,然后就开始翻包。

东西塞得太满,想找底下的,只能一件件往出拿。

衣服,罐头,矿泉水,牙具,毛巾,剃须刀,绳索,斧头,五金工具箱……

林雾 “……”

他错估了王野的冲动,低估了王野的求生欲,以及,那把寒光大斧头绝对是到了山下才买的,不然这一路都过不了安检好吗!

翻到包底,王野总算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林雾看着对方把野战急救包拿出来的时候,大脑已经彻底放空了,爱谁谁吧,王野现在就是从包里拿出个铁锅炖大鹅,他都会一叫不叫,淡然自若……

“嗷呜!”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林雾吓得本能嚎一声,就要往后蹦。

王野眼疾手快拦住他。

黑影落下,盖住林雾的耳朵和头,干燥的柔软。

是一条毛巾。

尖尖的狼耳抖一抖,林雾放松下来。

王野拿着毛巾给小狼擦毛,不算温柔,但遇见有伤的地方,动作还是不自觉变轻。

想到自己翻包时,小狼看呆了那样儿,王野忍不住又伸出手拨弄一下那两只可爱的狼耳朵 “是不是没想到我准备这么周全?”

林雾让他弄得直痒,飞快地甩了甩头,狗狗抖毛似的。

王野越看越喜欢,手根本控制不住,又摸上去了,欠欠地撩闲 “现在知道我不是脑袋一热就来了吧。”

林雾 “嗷(君子动口不动手)——”

耳朵都让这家伙摸热了,然后那热又顺着毛细血管传到全身,最终汇聚到心脏,鼓噪着,跳动着,砰砰的。

将林雾身上的雨水擦干,王野才打开急救包,给林雾的爪子上药。

应该是疼的。

可王野握着小狼的腿,握得特别用力,手掌的炽热和根本无法忽视的力道,彻底分散了林雾的注意力。

等最后一条腿被松开,林雾才意识到,药上完了。

这家伙绝对故意的。

故意那么使劲,故意声东击西,故意……怕他疼。

虽然四个爪子被包成了馒头,林雾还是艰难挪过去,仰起脖颈。

“嗯?”王野低头。

小狼毫无预警,蹭了蹭他的脸。

王野先是一愣,继而整个人都洋溢起来,像仙人掌开了花 “是不是忽然发现我特重要?发现没了我不行?”

……林雾又想咬人了。

果然对这种家伙就不能采用“鼓励教育”,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嘚瑟到月亮上。

把小狼无声的抗议当成默认,王野低头更凑近林雾一点,问 “既然我这么重要,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来?”

林雾忽然很庆幸,他现在是丛林狼,不用回答。

“其实这儿真挺好的,”王野定定看着那双带着雾气的眸子,半哄半骗的语气堪称温柔,“有山有水有松果,有鸟有兔有小鹿,啊对,还有熊。”

林雾 “……”

你对“挺好”的概念是不是过于宽泛了!

总自说自话也没啥意思,而且蜷在地上的小狼看起来也很疲惫了。

王野拿一件柔软的抓绒外套铺平当垫子,把林雾放到上面,又摸了摸他的耳朵,说 “行了,你眯一会儿,等不下雨了,咱们再找路回去。”

林雾困得已经半眯的眼睛,闻言忽地睁开,瞪愣着不确定地看王野。

这是答应和他一起回去了?

王野 “睡吧,睡醒了才有精神变身。”

林雾 “……”

雨声滴答。

新燃的火堆,把山洞烘得温暖干燥。

丛林狼睡着了。

比大多数狼都要小的身体,让它看起来像小狗,睡着了更像。

王野守在火堆旁,不时往里面添树枝。

山洞里很静。

树枝燃烧的噼啪声中,王野忽然希望雨别停。

这样他就能一直把林雾扣在这里,扣在只属于他的领地。

林雾太累了,在沉沉的睡眠中,精神仍无法完全放松,杂乱的梦境争先恐后找上他。

有父亲,有母亲,有童年的美满快乐,有破碎的无措悲伤,这些过往以无序、错乱,甚至是荒诞的形式,在他的梦里交错成一个蒙太奇般的迷宫,林雾拼了命地在里面走,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可是后面,他不知怎么就出来了。

梦境突然变得清晰,好像前面那些乱七八糟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序曲。

画面里是王野,湛蓝的天空下,他扛着那面大旗,在运动会的看台上为他打气。

梦里的林雾跑了第一,颁奖时,天忽然黑下来,绚烂的烟花照亮夜空,还有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就像去年的十月一日。

林雾把得到的奖牌挂到王野脖子上,非要让赛场的校报记者帮他俩合影。

照相机咔嚓一声,运动场和王野都消失了,四周变成荒野,林雾成了一只孤狼。

每一帧梦境都是那曾看过的纪录片里的场景,他的狼群不要他,他只能去试着靠近每一个遇见的新狼群。

无数次的被拒绝后,终于有狼群愿意接纳他,可他又拒绝了。

纪录片里,小狼转身,走入旷野。

梦境里,林雾转身,走向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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